天蠍小豬的藏書櫃

雲山幾盤，江流幾灣

作者: 章詒和
isbn: 9571347752
书名: 雲山幾盤，江流幾灣
页数: 276頁
定价: 280 元
出版社: 時報文化
装帧: 平裝
出版年: 2007年12月15日

　　章女士的四本書看下來，感覺還是首作《往事並不如煙》寫得最好，父輩往事娓娓道來，行文明暢卻字字沉鬱，憶文瑣記卻一張一翕無不關乎歷史大事，讀來如身處時賢之畔，所見所聞如和風般親切，縈繞在側，揮之不去，同其生息，同其浮沉。
　　《伶人往事》次之。倒不是文筆失色的緣故，而是覺得作者有所保留吧，一些内容、故事、話語仿佛陡然間就煞尾了。最難得的，就是那些抓住了藝人心態的文字吧，很是細膩感人。本作副題作“給不看戯的人看”，我是個看戯聽戲的（雖然不是經常如此），卻還是毫不猶豫地看了。
　　再説說《一陣風，留下了千古絕唱》。本作大陸沒有出版，被有關部門查封在印刷厰了，讀的是台版。馬連良的一生誠如本書標題，篇末的那幾段文字讓人讀來肝腸寸斷。經歷過那樣的事業上的天堂和人生中的地獄之後，挺過來的人或許一切都會看得很淡吧。歷史和政治總是讓我感覺沉重。
　　最後來簡單評價一下最新作《雲山幾盤，江流幾灣》。在未翻看此書之前，有位朋友的説法煞是有趣：“没啥好看的了，她的書怨氣越來越重了。”雖説上述評價有失偏頗，倒也是有些到點的。章女士在寫他父親的百來頁文字中，只最後的幾頁寫出了水平（此前的内容，要麽完全徵引史料，加些枯燥無端的鋪墊説明；要麽怨氣叢生，富含對那段不堪回首的歷史和相關人物的恨意）。尤其是三次“爸爸，我和你在一起。”以及結合父輩和自己的一生境遇，所引述的名言——“成熟的人可以為高尚的目標，卑賤地活著。”——和最終感慨“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卑賤地活著。”令人讀來悲淒寂寥，作者的所有情緒都經由滄桑歷盡後的頽齡禿筆傳遞給我們，傳遞給世界，傳遞給歷史，傳遞給那些被政治浪潮淘滌過的英雄人物。無疑，章伯鈞算得上是個英雄，可惜他不得不臣服於另一個英雄（Mao）；因爲一個時代可以有多個英雄，偉人卻只能是一個。〈淚祭羅隆基〉是本書的精華所在，儘管只有短短的二十來頁文字，但字字珠璣、處處用心、在在含情，為我們描繪出了一個偉大而平凡、狂狷而執著、小氣而大勇、孤傲而可愛的擁有獨特人格魅力的政治人物。章羅兩人的關係，從起初的“左右對立”到最終的“水乳交融”，倒似極了蘇軾與王安石。當讀到他們泯去恩仇、在“反右”風潮頂端談笑自若的段落時，我心裏百味雜陳——悲憫，無奈，悵惘，嗟嘆，擊賞，悼懷，仿佛歷史的長河浪花盡數灌入口中、深扣心房。章女士在文末寫道：“歲月湮遠，遺跡也有渺不可尋的一天。遺跡不在了，心在，魂在，文字在。”我無法完全感受這份存在，惟有慨嘆：“往事如浪花，淘盡英雄無數……”
　　歷史一直重復著，只有一個個生命杳去不再回來。綿延不絕的政治鬥鬩，永遠只能成爲歷史的注腳，活躍在人群心中的永遠都是那些英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