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蠍小豬的藏書櫃

《真名实姓——英美最佳中篇科幻小说选》

（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年版）

   
这是最近几年较少读到的中篇科幻小说结集，共收了6篇知名作品：《过去·现在·未来》（[美]纳特·沙克纳
著）、《美国制》（[美]杰·梯·麦金托什
著）、《霜与火》（[美]雷·布雷德伯里 著）、《沙王》（[美]乔治·马丁
著）、《大机器要停止运转了》（[英]E.M.福斯特
著）和《真名实姓》（[美]弗诺·文奇
著），篇篇精彩，且可以看出编选者的别具匠心和煞费苦心。这6部作品分别代表了六个不同的科幻主题，即时间旅行、机器人、外太空殖民探险、智慧生物与人类、“反乌托邦”的未来世界、网络信息战争，几乎涵盖了目前最为主流的题材。下面试作逐一分析：


   
《过去·现在·未来》。这是奇妙的世界。小说描述的是过去、现在和未来这三个截然不同的时代的人类在时空的同一点相遇的事情，其故事情节的铺叙和相关科幻设想的阐述没有太多不寻常之处，唯一出彩的就是这个“三点交汇”的创意。完全不同的观念和思考方式，竟然在最后作出了同样的决定——走出那个封闭的空间，这是多么的奇妙啊！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他们都是有智慧的优秀人类吧，且都拥有超乎常人的探险意识和理解能力，冲破了不同文明和不同时空所造成的藩篱。


   
《美国制》。这是现实的世界。小说探讨的是机器人的生存问题，即如何在人类世界求得与人类相同的社会地位。里面关于机器人能不能生孩子的那段法庭辩论相当精彩，且在字里行间对美国的现行制度和社会观念（如种族歧视等问题）作了含蓄的揭示和批判。机器人在小说中是作为社会的弱势群体来对待的，他们的生存危机主要是基于人类面对其他生物的优越性和无理霸权造成的，而人类却总是利用一些莫须有的尚没有被证明正确的推断作为“判决”这些弱势群体“败诉”的依据。因此，这篇小说基本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社会小说，科幻只是其表而已。当然，小说的结果是轻松乐观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小说的语言充满了美国式的“黑色幽默”，虽不华丽但很实用。


   
《霜与火》。这是残酷的世界。小说的背景设定在某个气候十分恶劣的行星上，人类因机械故障被迫降临在这里，该行星冷热变化相当之快，且落差很大，幸存的人类只能躲在幽深的山洞中方能求得生存，但正是因为这样的气候条件，使得人类在这里只有7到8天的生存时间，即人的一生由呱呱坠地到风烛老死，只需要“地球时间”的一周多。我们的主人公（“救世主”）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并肩负着拯救人类的使命。作者布雷德伯里的笔调向以浪漫含蓄见长，很少用如此冷酷艰困的框架来锻造人性，偶尔一变就如此惊心动魄，其对小说情节发展及其笔下主要人物的把握仍旧是大师级的。在这样的震撼设定下面，各个人物的不同嘴脸和人性的善恶优劣，随着主人公的视角，展露无遗。时间将被是主人公完成使命的最大敌人！好残酷啊，让你只看一遍便一辈子忘不了的世界。


   
《沙王》。这是恐怖的世界。小说的情节我不想多说，因为它是本作最精彩的部分，但这显然不是作者要留给读者的，主人公心理的变化和外化的行为才是作者要重点揭露的，小说对人性阴暗面的发掘比上文更加直观也更加深刻。沙王这种智慧生物，也由起初的神奇可爱变成最种的恐怖阴险。小说的象征意义浓厚，不同沙王之间的残酷战争是否暗示了人类之间的同室操戈，我们不得而知，但沙王们为其主人精心描绘并供奉起来的画像，在不同环境不同时间下的横纵对比，反映的是主人公自己的心理变态过程，无疑也是小说绝妙的一笔。所以，主人公的灭亡结局毋宁说是他所遗弃和憎恶的沙王带来的，倒不如说是他自己给自己画上的命运休止符。另外，从这篇小说中我还想到的，虽然人类的宠物千奇百怪，但我们对待他们的态度是否该变一变呢？


   
《大机器要停止运转了》。这是崩溃的世界。比起三大反乌托邦名著，这篇小说的分量自然轻了许多，但它很精致，用较少的篇幅交代了很多东西。大机器是一种象征，是人类文明走向极致并迅速崩溃的标志。它是无法具体描述的东西，但无疑拥有着一切专制制度所共有的权力性、压迫性和滞时性（使文明的发展不自由，并最终停滞在某种制度最需要的状态）。那么文末大机器的崩溃，是值得庆幸的完美结局呢，还是人类即将进入下一个轮回和旋涡的开始呢？


   
《真名实姓》。这是虚拟的世界。最初看的是杂志连载版，这次重温感受自然不同。很难想象这篇作品的出现比同题材的经典之作《神经浪游者》还要早，我们应该感谢作者的超前意识和梦幻构思，因为他所描绘的世界并不是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小说比《神》容易解读，“大巫”的概念似乎很有超级黑客的味道，那场主人公与“邮件人”的世纪大战，是本作最惊心的部分，也是最让读者目眩神迷的华章。将虚拟世界的战争真实地展示给读者，我不得不佩服文奇驾御文字的功力。而两位胜利者的现实见面，也颇有《黑客帝国》的影子。小说的独创性与内涵性，看样子影响了科幻很多。深远吗？毫无疑问。